震國的國土涵蓋範圍頗廣，從山川大河到雪山海港，無所不包。

南方的海港區域一直是永國重要的稅收地，也有幾個相當富庶的巨大港口，當然，還有各式各樣的海盜和海軍出沒，現在已經沒有海盜了，加上與雷國締結了各種有利的條約，這些海港變得比以前還要忙碌，也帶來了更多的財富。

由於距離永國較遠，這一帶幾乎沒有什麽戰事發生，甚至很多人都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戰爭這種事情，醉心於源源不斷的財富之中而不能自拔。

當黑白之世出現之後，沿海區域也一度陷入了混亂，無處不在的可怕軍團，來自異世界的強大敵人，連做夢都想不到的可怕事情眨眼之間變成了現實。

這時候，好多人才意識到這個世界其實並不那麽美好，仍然有無數潛藏在暗處的毒牙擇人而噬。

幾樁事情之後，不少海港的富豪開始向駐軍較多的內陸搬遷，大多數的目標指向了皇都，也有一部分反而另辟蹊徑前往了雷國這個商人之國，也算是如魚得水了。

這群海港的大佬跑路之後，港口反而變得更加繁榮了，因為少了這些人的壟斷，自由的風氣反而開始彌漫。

然而誰都不曾想到災難竟然來得如此突然，甚至完全沒有留給人任何的預兆。

仇無衣所發布的公告傳達到了這個海港，在震國，仇無衣的聲望相當不錯，也算是德高望重，既然他說有危險，那麽就一定有危險。

但沒有多少人選擇離開海港，畢竟這裏是他們的故鄉，而且連仇無衣也不知道天衣聖門將要采取何種行動，更不知道它們的所使出的招式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就在夕陽剛剛落下，天邊最後一絲光明消散的瞬間，令人無法想象的強大武器襲擊了這個海港。

與任何人類已知的武器不同，海港的民眾並沒有陷入戰火與痛苦之中，也沒有哭喊，沒有難民，一切都沒有。

但這不意味著他們的命運得以改變。

之所以沒有痛苦，是因為所有的人在感受到痛苦之前就化作了灰燼。

巨大的黑色球體突然從城市的外側出現，並且飛速擴散，幾秒之間就吞噬了整個海港，同時被吞掉的還有周圍的幾十個村鎮，以及一個轉運商品的中型城市。

漆黑得即使在夜晚也同樣顯眼的恐怖球體無疑是一種武器，當一切消失之後，黑球也隨之消失在了空氣當中。留下的只有一個巨大的坑洞，當海水湧入坑洞之後，原來的地圖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多出了一個形狀整齊的圓形海灣。

之後，一切歸於平靜，就像黑球從未出現，這裏從一開始就是海灣一般。

第一個發現這種異狀的是夜以繼日依靠至上者系統對可監視區域進行監視的焦木，整塊土地直接被挖空的可怕現狀令外面暫時陷入了一陣混亂，焦木意識到事情不能夠這樣，於是就連同三位大師好不容易將現狀暫時穩定了下來。

只不過她不清楚仇無衣究竟要如何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數座城市消失，七十萬到八十萬人成為了天衣聖門炫耀武力的犧牲品，以及被改變的地貌……這一切都將成為死死纏住仇無衣不放的惡魔觸手。

“你說什麽！一整座城市連同附近的土地……就這樣消失了……”

仇無衣沈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範鈴雨一直在身後守望著他，過了良久，如同下了什麽決心一般，仇無衣的聲音終於打破了寂靜。

“是的……預計有七十萬人以上遇難……而且……而且……就在一瞬間……”

前來報信的這個人是焦木的幾個直系屬下之一，絕不是怯懦之輩，然而此時卻像被魚骨哽住喉嚨一般，連一句連貫點的話都難以說出口。

距離仇無衣背後不過五步，範鈴雨如同身體被緊緊釘在地上，一步都邁不出去，剛才那個人的話此時仍在她的心中不住回蕩。

聲音所過之處，殘留下來的只有沈沈的憤怒與黑暗。

即使是如範鈴雨般的豪傑亦被駭得無法動彈，何況常人。

“立刻召集他們！”

仇無衣回頭向面色青紫的範鈴雨吩咐道，這是有意為之，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讓自己的內心被恐懼所支配。

“哥……我的腳……走不動……”

範鈴雨絕望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仿佛下一秒就會真的哭出來。

幾十萬人，一瞬間連同家園一起化作灰燼，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甚至能夠聽得到成千上萬的靈魂就在自己的耳畔哭泣，心中對天衣聖門的憤怒更是早已超出了極限，然而在極度的憤怒沖擊之下，範鈴雨的身體反而無法動彈了，從骨節到肌肉，全部死死地凍結在地面之上。

“乖，去告訴他們出了大事。”

仇無衣冷靜的聲音反而與平時相比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要更加平淡，稱之為無情也不為過。

“哥……”

範鈴雨視線忽的一臺，正好落在仇無衣的臉上。

現在的仇無衣沒有暴怒，沒有怒吼，除了臉上蒙了一層陰影之外，並沒有顯得如何憤怒。

然而範鈴雨卻看到了。

她看到一行赤紅色的液體順著仇無衣的左眼眼眶慢慢滑過面頰，那是鮮血，無法流淚之後，取而代之的鮮血。

那一道貫穿小半張臉的血痕正是仇無衣胸腔當中凝結的怒火。

“對不起，我立即就去。”

範鈴雨的兩腳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恢覆了力氣，急忙沖出了門外。

“禽獸，你們這群沒血沒淚的禽獸！”

待房間變得空無一人之後，仇無衣的拳頭無力地捶打在冰涼的墻壁上，任由眼眶淌出的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這件事暫時還是保密，仇無衣清楚保密是沒有意義的，偌大的一塊陸地消失，這種事情若是還能保密……

既然不能，就必須在最糟糕的選項到來之前至少做出些準備。

所以仇無衣在不住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因為憤怒而慌亂，更不能一心想著如何覆仇。現在必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究竟能在這場劫難之中做到些什麽。

“兄弟，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

程鐵軒一掃常態，跌跌撞撞地闖進了放置著至上者系統的密室，仇無衣早就等待在那裏。

“莫非這就是空間變動彈的效果？”

謝凝不再有任何矜持，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是，雖然性質十分相似，但空間變動彈是一件必須事先設置好才能啟動的武器，除非天衣聖門很早之前就把它埋在城市的下方，但我認為是不可能的，現在的狀況更接近一種特殊性質的炮擊。”

柳莓莓也在現場，三言兩語之間大致否定了使用空間變動彈的可能性。

“炮擊形式的空間變動彈……嗎……可能性的確很大，彈道……不，彈道很可疑，恐怕根本就沒有彈道。”

淩戚對“炮擊”這一類的臺詞有著天生的敏感，對於炮術相關的知識更是豐富，她也同樣從圖片上的殘骸上推斷出了些許蛛絲馬跡。

“這就是天衣聖門所依仗的底牌……”

軒轅瑾雖然親身參與過與黑白之世的戰鬥，卻不曾親眼見過如此喪心病狂的行為，況且她畢竟只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女，當看到那個“海灣”的瞬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恐懼感瞬間透過了每一根血管，每一片肌肉。

“陛下，請冷靜，天衣聖門的行為固然是不可原諒的，然而也同時暴露出了一些東西，只要冷靜考慮的話，說不定就會另有轉機。”

十分意外，出言安慰軒轅瑾的竟是平日最為冷漠，最不將人的生命當做一回事的謝凝。

其實軒轅瑾有一點點怕她，總覺得在謝凝的眼中普通人無異於垃圾。

“學姐明察。”

仇無衣由衷感慨道，果然不愧是第一頭腦，凡事大多只有她不願意理睬的，沒有她看不透的。

“轉機……是了……他們的使者曾經說過三日之後再一次與朕會談，而這件事正是他的籌碼，這意味著天衣聖門有著足夠將朕毀滅的力量吧，然而他們完全可以一開始就直接亮出這種力量來取得勝利。”

軒轅瑾沐浴於憤怒與悲傷的雙重情緒之下，反而漸漸變得清醒了。

“不錯，試想，假如他們真的有這種力量，盡早用出來才是上策，所以有可能他們的力量現在還不完善，同時也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與我等結盟會帶來更大的利益。”

程鐵軒點頭附和道，今天所發生的慘案固然是一件悲劇，但人已經逝去了，一味的沈浸於悲哀只能拯救其他人。

“陛下，明日天衣聖門的使者一定會求見，陛下先不要將這件事透露給所有人，讓我來會一會那個使者，看看他們到底想要的是什麽東西。”

仇無衣越想越覺得其中大有蹊蹺，逐漸增多的疑點一層層地疊了起來，使得這件事變得撲朔迷離。

到了明天，羅力又會帶來什麽樣的消息？

在迷霧籠罩的現實當中，所有人迎來了新的黎明。

果不其然，羅力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約定，出現在應當出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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